快到中午的时候,他们才到达距离公馆不远的一棵大树下休息,将马绑在树边后,帕西瓦尔取下自己的披风,铺在树下仅有的一处草皮上,他让爱丽雅坐在披风上吃午餐,自己则坐在另一块大石头上吃饭。
“这里可真是荒凉啊。”爱丽雅咬下一口荞麦饼,好奇地环顾四周:犹如广袤无垠的荒地般的环境,黄土大地上几乎都是沙石,生长着几丛稀少的绿草和几棵大树,不远处的公馆看起来极其破败不堪。
“是的,来过这的手下们说,这里太过阴森和荒凉,住在这附近的人们都不敢靠近这里。”帕西瓦尔捧着水壶,从巨石上跳下来,一脸凝重地望着那栋建筑。
“那我们赶快去看看吧!去揭开这个公馆的真面目!”爱丽雅吃完手里的东西后,拍掉身上的碎屑,然后站起来的同时,她弯腰捡起披风,使劲抖掉披风上的尘土,再用手细细拍掉灰尘和沙砾,将它还给帕西瓦尔。
“好,那我们走!”帕西瓦尔接过披风,将它穿戴好之后,与爱丽雅一起骑上马,向公馆前进。
他们到达公馆门口时,整栋公馆散发出的阴寒与不详气息扑面而来,把马匹栓好后,他们站在大铁门前,抽出自己的佩剑,一点点慢慢向公馆靠近。
花坛里和道路上到处都是枯枝落叶,公馆前的草地上都是枯草,公馆外的墙皮也脱落大半,更增添不少凋零败落感,爱丽雅不禁打了哆嗦。
两人走到大门口时,发现大门竟然是虚掩着的!两人相互对视一眼,点点头,帕西瓦尔猛地一掌推开大门,空旷死寂的大厅回荡着巨大的声响,两人在掀起的尘埃中同时踏入公馆内。
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硕大的木制圆桌,上面留着用小刀划出的,不计其数的划痕,桌面上只有一个褪色的三叉金属蜡烛架,三根白色蜡烛都只剩一半,它们都蒙上了灰尘,两人以圆桌为界限,分别查看大厅的左右两边。
左边是三层书架,帕西瓦尔看见书架上堆满了文学和哲学的专业书籍,书架最底层摆着装饰用的黄白色套娃,和一个马匹的小青铜雕像,书架旁边是招待客人的配套沙发,也同样落满灰尘,似乎没有什么特别。
右边墙壁上挂着一副很大的地图,爱丽雅一眼看见了用红笔圈出的克罗斯城,地图旁边竖着一个长方形镜子,爱丽雅透过镜子,看见帕西瓦尔专注的背影,她悄悄地举起右手,在帕西瓦尔的头上比了个兔子耳,然后无声地偷笑起来。
在大厅里没有找到什么,他们又一起上了二楼,每个房间挨个看了一遍,从最头的厨房,卧房,到最尾的书房,什么都没有,两个人只好出去了。
“果然像他们说的,什么都没有呢。”站在大铁门外,爱丽雅有些泄气地收起剑。
“可能是白天的缘故吧?我们晚上再来一次,可以吗?要是您不害怕的话。”帕西瓦尔也收起剑,看向爱丽雅。
“当然不会!那就这样说定了!”爱丽雅点点头。
他们一起返回各自的居住地用过晚餐后,等到太阳快下山,他们手里提着油灯出门,再度汇聚在公馆前,当他们到达公馆门口时,天已经完全黑下来,只有他们手里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,爱丽雅看着面前阴暗倍增的公馆,咽下一口唾沫。
“您准备好了吗,杜善特小姐。”帕西瓦尔抽出佩剑。
“当然……!我们走吧!”我可是怪盗萝丝玛丽!绝对不能害怕!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!爱丽雅在心里念叨着,也抽出剑。
两人再次踏入进去之后,一股莫名的怪异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。爱丽雅走到圆桌旁边,发现桌面上的蜡烛被放在地上。
“呐,伯修斯先生,我记得白天的时候,这个蜡烛…是在桌子上的吧…?”爱丽雅的心里已经开始浮现一些恐惧的阴云。
“…确实。”帕西瓦尔话音刚落,两人忽然意识到什么,他们握紧手中的剑,一点点走向白天他们分别查看过的地方。
帕西瓦尔走到书架前,举起黯淡的火光,他发现每本书的书脊上都沾染上了红色的液体,他紧皱起眉头,靠近去嗅了一下,是红墨水。他稍微后退几步,看见红墨水在书脊上形成几个歪曲的单词:滚出去!帕西瓦尔怒目圆睁,一剑劈碎了上半个书架!
“帕西瓦尔!你没事吧?!”书本重重砸落的声音吓了爱丽雅一跳,她惊恐地转过头去,看向身后的人。
“我没事!我怀疑这是有人在恶作剧!”帕西瓦尔镇定地回答。
恶作剧……?爱丽雅皱眉看着那副被打上红色X的地图,上面写着:离开这里!然后她转过头,看向那面镜子,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冻在自己的血管中,无法流动了:镜子里她的左下方,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黑长发小男孩,正挂着嬉笑的表情,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“啊啊啊——!!!”爱丽雅瞬间脊背发冷,汗毛倒竖起来,她尖叫出一声,一剑刺碎整面镜子!!镜子碎裂的刺耳声显然把小男孩吓坏了,他赶快转身逃跑。
“站住!!!爱丽雅小姐!您没事吧!?”帕西瓦尔急忙跑到爱丽雅身边。
“你能看见他?可恶!!气死我了!果然是恶作剧吗!!我们快追!”爱丽雅气得面红耳赤,在原地使劲跺了几脚之后,顺着小男孩跑走的方向追去。
“好!!!”帕西瓦尔紧随其后。
两人一前一后跑到二楼,看见小男孩跑进最末的房间中关上门,他们提剑就往那房间冲去,走廊里回荡着两人沉重急促的跑步声。
跑到房间门口,两个人毫不犹豫,猛地同时破门而入,剧烈的动作掀起一阵灰尘,两人同时用手肘关上门,举着油灯,在这间废弃的书房内四处查看。
忽然,爱丽雅借着油灯,看见了沙发边缘露出一小段破烂的褐色衣角,她的双眼在眼眶中快速转动几圈后,踮起脚尖无声地从正面靠近沙发,并低下头向沙发背后俯视,果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她,蜷缩在那里发颤。
“哇!!!”爱丽雅突然发出一声尖叫。
“啊啊啊——!!!”小男孩被吓得摔倒在地,他害怕地转过头,发现爱丽雅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,整个书房里都是她风铃般悦耳活泼的笑声。
“让你再吓我,这叫自作自受!”爱丽雅收起剑,单手叉腰看着小男孩,小男孩生气地鼓着腮帮子,趴在地上一脸不甘。
“居然是一个孩子…你叫什么名字,为什么这样做?”闻声跑来的帕西瓦尔看到始作俑者的真面目后,也收回佩剑,可他的语气并没有变得温和。
小男孩知道自己做错了事,他便从地上爬起来,乖乖站好,老实地向他们坦白:“我…我叫皮克…是个流浪孤儿…我前不久经过别的城镇时,看过魔术师艾伦的演出,我很喜欢他,你们知道他么…?”
“当然知道,艾伦·杰森特,是杰森特伯爵的爱子,他是个年轻俊秀的出色魔术师,每场演出都很精彩,我也看过他的演出,我朋友可喜欢他了。”爱丽雅回忆起安妮有时候会坐在书桌边,书写着对他的恋慕。
“你做的这件事跟他有关吗?”帕西瓦尔轻皱起眉头问。
“嗯,”皮克点点头,“我想请他收我当学徒,但他却说,只要我来这里做出一些能引人注意的动静,又不会被发现,那他就会接受我当学徒。”
“这个魔术师可真会捉弄小孩子!”爱丽雅有些忿忿不平。
“没有没有!这不关艾伦先生的事,他人非常好,是我自己擅自答应的!其他跟我同龄,想要成为他学徒的孩子们,一听说要来这里,全都害怕了,可我不一样!我要向艾伦先生证明,我比其他孩子更勇敢!”皮克用手指搓搓鼻尖,一脸恢复神气的模样。
“可是现在那不重要了!我在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!比当学徒更重要!”皮克着急地说,“你们跟我来!”说完,他跑出房间,两人跟他一起跑出门。
他们来到一楼大厅,皮克来到圆木桌前,拿起蜡烛,从中间的蜡烛里取出一张纸条,把它递给爱丽雅:“我来的时候,把这里的每个东西都看过一边,发现这个蜡烛里藏着一个纸条,大姐姐你看看吧。”
听完他的话,爱丽雅把油灯放在桌面上,接过那张纸条,和帕西瓦尔一同阅读:
『愿看到这张纸条的来者是心怀善意之人,我也许命不久矣,将部分财产藏于每个房间的沙发之下。请您将它们带走,勿要吞噬这笔财富,有人比您更需要它们的救助,若您有意愿,可将整座公馆改建成世人需要的建筑,愿天神杰拉保佑您。——公馆主人阿莱切斯』
“……”爱丽雅和帕西瓦尔面面相觑,最后将目光落在乖巧地站在一边的皮克身上。
“我…我只拿过一块金币,来买面包火腿和糖果……”皮克小声地解释着,帕西瓦尔走到沙发旁,翻开垫子,发现下面果然藏着一堆灿如霞光的金币和宝石!
“好的,我知道啦,剩下的就放心交给我们吧!我们会公开这笔财产,把它捐赠出去的!”爱丽雅走到皮克身边,笑着揉揉他的脑袋。
“这么小的年纪,就有这样强的责任感与勇气,也许你可能无法成为那位魔术师的学徒,但你可以考虑成为骑士的侍童。”帕西瓦尔将手轻轻搭在男孩的肩头,双眼中充满怜爱与信任。
头一回感受到温柔的抚摸与触碰,皮克攥紧双手,默不作声地潸然泪下。
午夜到来之前,他们决定将这次事件上报给托里斯,由他出面负责解决,决定好之后,他们一起离开了这栋公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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